琰之

不知苦恶

这篇没发过哎，一篇小短文。

灵感来源…（你怎么好意思的！）@顾瑾之 老师的“不信少年有萧瑟，不信清光折”，然而我既没写出少年也没写出清光，倒是写了一个小傻瓜。。。

给老师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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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展昭第一次自己下山。他虚岁刚满十四，模样看起来甚至还要再小些，却已经自认是个“成年人”了：“大哥带我来这山上的时候，也是十四岁！他都能带着我从武进走到这里，我当然也可以自己下山，闯荡江湖，弘扬正义！”

男孩子晚熟，少年身量尚小，清亮的童音还带着稚嫩，却已经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与冲劲。孟若虚几乎是苦笑着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孩子，不禁想起十年前两个风尘仆仆的幼小身影。大的那个也不过十四五岁，却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稳重成熟，他千里迢迢代父将幼弟送到自己门下，为的是完成父亲临终时的嘱托，也给失了怙恃的幼弟找寻一个依靠——常州展家家业大人口多，风言风语、勾心斗角也不少，他两兄弟年纪尚幼，免不了受人挤兑算计。面对孟若虚的怜悯与挽留，他只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可我是长子。”此时，孟若虚将眼前张牙舞爪的小乳虎与十年前那个沉稳懂事、却因为肩上担子太重而有些郁郁的少年重合，失笑道：“你和鹏儿当年差得远着，小昭崽子。”

最终还是不忍辜负孩子满是期待的眼神，修了封书信，让展昭北上真定府，给友人欧阳春送去。

千叮万嘱“记得叫欧阳伯伯，要有礼貌”并目送孩子雀跃的身影下山后，孟若虚后知后觉：这十几年，他好像从没能拗过小昭崽子。苦笑望天长叹，这讨喜的混蛋小子！

“爹，你担心哥？”春妮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他转身轻轻抚了抚女儿柔顺的长发，慈和中带了点无奈，否认道：“那个鬼灵精，担心他做什么。”

展昭这一路确实算得上幸运，江湖的血雨腥风没让他碰上半点儿，最糟的遭遇是卖糖葫芦的小贩欺他年幼，贪心一起多要了他两个铜板。展昭本是下顿有的吃便万事不愁的性子，这些年展鹏在家里立住了脚，也从没短了幼弟的钱花，他于是愈加对钱没了概念，倒是便宜了这一路上的小摊小贩，尤其卖各种甜食的。这些为了生计奔波忙碌大半生的百姓，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恶与贪，便是多敲诈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两个铜板。

一路北上，春寒料峭，积雪尚未融。深及脚踝的雪，着实让展昭开了眼界。他生在温和秀美的江南，本以为徂徕冬天一踩一个脚印、给屋旁腊梅戴上一顶顶白绒帽的雪已经最大了，又何尝见过天地一白的壮阔？少年心中一片疏阔，纵声欢呼，展开轻功跃于雪上，化成茫茫雪景中的小小黑点，在白雪皑皑中谱写最雀跃的音符。

一束阳光破云而出，白雪莹莹，少年明亮。

行至一片树林，展昭终于慢了下来，脸颊因迎风奔跑而冻得红扑扑的，显得年龄越发小了些，像是哪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公子。

也许那三个拦路抢劫的贼人在蹦出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展昭清清朗朗站在三个满脸横肉的强盗面前，像个好奇孩子一般仰脸发问：“你们为什么拦住我的路？”

其中一个强盗狞笑道：“当然是要杀你！”

“杀我做什么？”

三人没耐心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磨烦，举起明晃晃的大刀齐齐朝他扑来。他们本是走投无路的穷鬼，心中毫无江湖道义，自然也不会觉得三个大人打一个孩子是件丢脸的事情。少年扭身一跃，避开刀锋，第二次问道：“无怨无仇，素不相识，你们杀我做什么？”

三人显是没想到他身姿如此轻盈，愣了一瞬便哇哇叫着更加凶猛地扑过来，展昭不得不再往后跃一步：“你们再不让开，我也要动手了。”

童音稚嫩，这句话自然一丝威胁也没有，见三人仍没有退却的意思，展昭手一扬，一枚小小袖箭射出，直直将其中一人的发髻钉在身后树干之上。三个人全傻了，树上的那个只觉两腿之间冰冰凉凉，余下两个也没了刚刚的气焰，呆在原地不动了。

展昭一笑：“我说过我要动手了。”

“你们的能耐却不如我想的大。”

正当两人准备哀求“少侠饶命”时，只听展昭又一次问道：“你们杀我做什么？”

语气竟比前两次更加诚恳，颇有些寻根究底的架势。其中一人愣头愣脑冲口而出：“当然是为了他娘的钱！”

“谁娘的钱？”展昭没听明白。

“为了抢你的钱！”另一个强盗也开始破罐子破摔。

“要是有钱老子干什么出来抢！”

破罐子碎了一地，只听得展昭再次语出惊人：“那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钱？”

“直接要你会给吗！”三人这时盯上了展昭腰间悬的佩剑，后悔刚刚怎么没让这孩子直接拔剑捅了自己，也强过如此剥皮露骨的被迫揭短。

“会啊。”

……？得亏没让捅了，这到底是哪家跑出来的傻孩子？

展昭与三人坐在一家乡村酒肆里，举杯朗然笑道：“三位壮士力气不小，何不随我去找欧阳伯伯，听师父说，他在马帮经营多年，想必手下有些差事，可供三位谋生。”

“展昭年幼，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

三个人面面相觑，今天出门也忘了看黄历，这等好事，是谁家祖坟昨儿晚上着火了不成？

欧阳春看了看孟若虚的书信，看了看眼前“讨喜的混蛋小子”，又看了看他身后三个雄壮汉子，大笑道：“初次见面，欧阳春托大叫你一声贤侄。这三个人我收了，展贤侄快随我来痛快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