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之

不甘上进,比较下流。
无论如何,要开心!!!

【包策】露初晞

猫猫永远是最亮的电灯泡(x)

矫情是我的,废物是我的,ooc是我的,与大人先生猫猫无关。

啊对,孟若虚不是五鼠的孟若虚,孟春妮也不是五鼠的孟春妮。

鲁南剑宗在徂徕山上的设定,是借用了我的小神仙@陳夢齋 的包青天宇宙,但是春妮还叫春妮,dbq小陈( )

词不达意,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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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淝水之畔,一位两鬓似雪、清瘦如竹的老人久久伫立。

他身后,是热热闹闹的合肥城,虽已繁星满天,仍被城中灯火照映得亮如白昼。长街上,各种吃食娱乐,男女老幼,爆竹欢声,穿过城墙,飘过田地,在河面上盘旋,最后钻入老者耳中。星子碎在河里,又映入那双阅遍沧桑的眼眸,亮晶晶的。

亮晶晶的,眼睛里盛不下了,一颗晶莹便顺着脸颊滑落。

 

十年前包拯辞世,公孙策也辞去了开封府主簿的职务,孑然一身,惟清风两袖,从此浪迹市井,居无定所。他一生既未成家,更无至交好友,唯一的知心人既去了,他便更加了无牵挂。至于展昭则更加率性,为包拯守过头七后,便手捧官服顶戴,着素衣夜入皇宫,向赵祯面辞。年过半百的官家看到不速而至的侠客,只是宽和一笑,将面前一碗乳白杏酪推到他面前:“就猜到你会来,让他们备下好几天了。”捕捉到展昭略一迟疑的神色,又笑着补充:“当然是每晚都做新鲜的。”

看着展昭一勺杏酪入口,赵祯面带笑意,语调和缓:“十九年前,包卿将你延揽入朝。朕总觉得,这些年来你从未变过,朕却老了。”

展昭放下小碗,朗然一笑:“是臣一如既往地鲁莽,陛下更宽仁了。”

赵祯不置可否,只继续说道:“朕年幼时,总爱缠着皇叔讲江湖趣事,江湖人无拘无束,比朕身在皇宫自由多了。自你入朝,朕拿你当朋友,展昭,朝堂诡谲,你就去替朕圆了这个江湖梦罢。”

“只是,”温和的官家朋友轻叹一声,流露出无限怅惘来:“你这一走,便是永别了。”

次年,赵祯驾崩,庙号仁宗,葬于永昭陵。

 

展昭回了徂徕山,成了春妮不靠谱的师兄、不染不靠谱的师伯。孟不染本是春妮捡来的弃婴,从小养在身边,便随了孟姓,春妮教他读书习武,也算传承了孟若虚衣钵。这是个天赋一般但极其认真努力的孩子,展昭幼时却与他几乎相反。春妮在窗前看着院里练功的孩子,笑对展昭说:“喂,你小时候若有不染这样乖,爹能少生多少气。”

展昭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圆圆的星目看向师妹背影,满脸无辜模样:“我何时惹师父生过气?再说,我哪次不是好好认错,知过就改?”

春妮转身看他:“你是知过就改,可你犯错何尝重样呢?”

一语道破,展昭也一笑,他三岁便被长兄送至鲁南孟若虚门下,与春妮一起长大,兄妹俩知根知底,说笑斗嘴向来是家常便饭。他深受孟若虚随性乐天性格的影响,自小就比春妮没心没肺许多,闯荡江湖又任职开封府的经历打磨了他的少年锐气,如今既回了家中卸下一身重担,更是放浪形骸一派活泼,春妮戏称为“释放天性”。

“就差带着不染上房了。我可警告你,若是带坏了好孩子,我饶不了你!”

展昭在梅花树下半躺着晒太阳,闻言悠然笑笑,无视师妹恶狠狠的目光:“不染笨娃娃,才上不去。那孩子不开窍的,我想带着他玩儿他还要练功呢。”

春妮瞥他一眼:“你最好不会。我就奇怪了,你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包拯和公孙策怎么没被你气死?”

孟春妮心中,孟若虚和展昭简直可以并称天下离谱之最,可又听说那铁面包公着实稀罕展昭得紧,为了他自己的乌纱帽都可不要,一时好奇心起,要打听这位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轶事。

谁知展昭闻言,肃然起身,蓦地与刚刚的没正形判若两人,直身垂手而立,正色道:“大人和先生不一样,是尊长,是老师,我岂敢造次。更何况,大人青天之名天下尽知,我当然不能因自己给他招来非议。”言罢又轻叹一声:“我几次邀先生来这里,守在跟前照顾也放心。怎奈先生执意不肯,我又不敢勉强,只得随他云游。”

春妮一笑:“凭你在江湖上的影响,还怕你先生出意外?”

 

春妮说的没错,展昭确实拜托了江湖各门各派各路朋友关注公孙策的行踪,他的朋友大多也是侠肝义胆之士,二十年多来,开封府为民请命之名传遍天下,他们自然乐意替南侠照顾照顾这位包青天的文胆智囊,于是展昭虽人不在公孙策身边,对他的行踪却了如指掌。当然,虽然二人之间常有书信往来,但大都是些生活琐碎、近期见闻,至于公孙策的生活,非必要他不会打扰。

展昭这番心意虽从未明提,公孙策却心如明镜。他与展昭相识日久,见证了小侠客的少年和青年,然而在他心中,总当展昭还是当年初入开封府时那个莽撞的孩子。他半生蹉跎,年已不惑才得遇知己,得以稍舒胸中抱负,二十载晨兢夕厉,恍如一梦。这无疑是他最精彩最痛快的一段时光,值得他用余生来怀念。只是他生性淡泊,内心又颇孤傲自持,与开封府的感情太深沉厚重,故而他不仅从未表露,甚至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深几分厚几许,只是一股脑尘封在心底,永不再启。

这十年来,公孙策走遍名山大川,只有两个地方几乎绕着走:徂徕山和合肥。不去徂徕山并非他心中悲痛不愿见故人,其实内心早已将徂徕山当成终老之处,回家之前,且再多走走吧。但合肥是包拯的故乡,不是不愿,实是不敢踏足。

可他还是来了,在这阖家团圆的除夕夜。

 

身后热闹的合肥城逐渐归于静寂,只偶尔两声犬吠传至河畔。但公孙策知道,在那一间间小屋子里,还有守岁的炉火噼啪作响,老幼围坐,闲话家常。也许点燃了一整年都舍不得点的大红蜡烛,明黄的烛光会映在每个人脸上,孩童手中还会拿着平日里如何哭闹也求不来的冰糖葫芦,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笑着。除夕夜的人们,总是格外宽和活泼,笑得开怀,也更有人情味。不知道七十年前,包拯是否也这样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夜露湿冷,直往骨头缝里钻,公孙策转身往客栈走,走过了一扇扇暖融融的窗棂,走过了一声声笑语欢歌。

推开屋门,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清冷,唯有冰凉的星光洒在窗前,公孙策猛然觉得,胸中一股莫名之气左冲右撞。他试图用过往的经历和知识去理解它,却愈加迷惑,竟有些烦躁起来。无处排解,他点亮一盏油灯,铺开纸笔,提笔却不假思索落下两个字:希仁。

公孙策一愣。

这是大人离世的第十年,这里是大人的故乡。而他,大概是有点想大人了。

 

与包拯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他记忆犹新。那还是在端州。多年独来独往,不辨时日惯了,没想到包拯却上了心。除夕夜他抱着一摞公文走进包拯书房时,一抬眸正对上包拯关切的眼神。

“公孙先生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当然记得。“今日是除夕了。”只是未曾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公孙先生可愿与包拯小酌两杯?”

自是没有不愿意的。

他与包拯二人都不常喝酒,但他酒量甚好,包拯喝了两杯便有微醺之意,凤眼微眯,满面春风,比之平日铁面竟多了些慈和。察觉对面的人有些不对劲,他劝包拯暂且以茶代酒,本已准备好了多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半醉的人竟听话得紧,只是指名要喝小龙团茶。他失笑,龙团名贵,除夕夜茶铺会不会关门还在其次,他端州府这个清水衙门,能不能买得起就是个问题。没成想大人平日里自奉甚薄,竟还暗中垂涎小龙团茶呢。他一向觉得,包拯虽是国朝四品官员,却心如赤子,但此时真像了孩子,他反而手足无措了。

 

烛光微暖,思及此处,公孙策不禁莞尔。

 

从那之后,他开始有意把时令节日纳入自己的生活。后来他们来了开封府,有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再后来有了展护卫,慢慢地,开封府的小饭桌上,摆上了年夜饭,还有必不可少的果子蜜饯。“展护卫爱吃。”他看了看往嘴里放第二颗蜜枣的包拯,忍不住出言提醒。

展护卫初入开封府,行为处事还带着不少江湖习气,习惯无拘无束,包拯对这孩子向来慈和甚至纵容,于是展昭和王马张赵四人便成了古往今来唯五在开封府大堂之上放过鞭炮的人。当然事后被教训了,五个人在年夜饭桌边跪了一排低头请罪,他站一边看着,黑脸包公黑了半晌脸,最终只憋出一句:“起来吧,下不为例。”那孩子又是个机灵的,大眼睛转转,含着笑当场一个头磕下去,又从他和包拯手里接过了两枚铜钱压岁。

那时只觉得,这样美好的细碎光阴可以永久,岁岁年年,他们都会这样过。

 

他蹉跎半生才得遇一知心知己的人,从此携手并肩相伴而行二十二载,怎奈同事不同归,包拯去后,他又是孤身一人。包拯只陪伴了他人生中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光,但又好像占了他人生的全部重量。他精通医理,却未能及时发现包拯病症加以调理,至今深以为憾。这份痛心和思念,被他在心底封锁了十年,如今猛然触动心弦,一发不可遏,心绪如洪水猛兽,写在纸上的,却反反复复只有希仁二字。

一声嘹亮鸡啼划破凌晨静寂,写得满满当当的纸被放在烛火之上化为灰烬,伴随着一声释然的轻叹。最后一星火苗熄灭的同时,一颗晨星灿然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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